红茶玛奇朵

【郝胡】没有谈的那场恋爱

“我没有谈的那场恋爱,非常完美。没有笨拙的告白,没有告白被拒,没有占有和嫉妒,没有久久的拥抱直到两人都变成化石。

从没有拥有到没有失去,没有靠近所以无所谓变得陌生,无涉真心所以免除伤心,所有原本会经历的感受都事先遁入空门。”

                                                                                ——《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林婉瑜


001

 

郝富申早料到会在年底这场活动上遇到胡先煦。

 

郝富申在后台看到胡先煦,他正和其他剧组的导演打招呼。他看起来和去年夏天有些不一样,变瘦了很多。眼前的碎发被造型师做出了漂亮的造型,很酷。

但是说起话来永远也变不了柔软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他的脸。

毕竟是童星出身,从小就长了一张招人喜爱的脸。

 

郝富申变化不大,他今天的造型把刘海梳了上去,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是个冷酷的帅哥。

他一个人站在那也没跟谁聊天,自己低头整理着袖口。

 

过了一会儿胡先煦结束了谈话,他四处走了走,终于看到了郝富申。

 

郝富申也刚好抬头,迎上了胡先煦的视线。

 

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谁也没说话。郝富申正要走开时,一起参加活动的圈内人员刚好路过看到他们两个,就过来打招呼,大声说,“你们关系很好吧,我也看了《棋魂》,演的很好哦!”

 

“谢谢,当然,我们合作蛮好的。” 胡先煦率先回答了对方的客套。

 

郝富申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察觉到胡先煦在一瞬间带上了营业的面具。

 

那人还想问些什么,不远处传来胡先煦助理的呼声,胡先煦向郝富申招了招手,匆忙离去。

 

郝富申看着胡先煦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庆幸,也有些遗憾。

他短暂整理了下心情,也朝会场走去。

 

002

 

郝富申还记得刚到剧组的时候,他还在酒店房间整理行李,突然有人敲门,他开门发现竟然是男主时光的扮演者,胡先煦。

 

《棋魂》的拍摄开始在夏初,胡先煦好像很怕热,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候,他就只穿了个背心和短裤,逆着光倒也看不太清长相,只感觉头发乱乱的。

 

郝富申的房间还在整理中,行李箱摊了一地,衣服和生活用品散落着。

他不免有些紧张,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自主地站直了身体,并拢双腿,尴尬地朝对方挥手。

“你好?”

 

胡先煦倒也不拘束,热情地打招呼,“你好,我是胡先煦。”

“也没什么事,就是导演就让我喊你要不要出去聚餐,在群里艾特你也没回,刚好咱俩房间离得近就过来问问你。”

 

“哦,不好意思我还在收拾,房间还有点乱……”郝富申又往门口挪了挪,想挡住胡先煦的视线。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大学宿舍比你着乱多了哈哈哈哈,” 胡先煦指了指房间的大包小包,礼貌地问了句,“你需要帮忙吗?”

 

“没事,我自己可以,你们先去吧,我晚点过去。”

 

胡先煦也不勉强,说了句一会儿见,就离开了。

 

郝富申到达聚餐地点的时候还不算晚,包间很大,剧组的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聊天,虽然很多人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年龄相仿,很容易就聊到一起去。

胡先煦刚好抬头看到他,向他招手。郝富申先跟导演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到了胡先煦身边。

 

“我们刚才还聊你呢,说你下午来的时候话不多。”

 

“嗯……”郝富申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他觉得胡先煦对他有些热情。不知道是出于拍摄需要,提前熟悉和搭档感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胡先煦看郝富申低头吃饭,也不想打扰他,就去找其他演员聊天了。

 

回去的路上郝富申又被胡先煦抓到了,胡先煦给他递了个雪糕,边吃边问他,你刚才晚饭怎么吃那么少啊,减肥吗。

 

“我……”郝富申有些难回答。

他犹豫了很久,又悄悄凑了上去,在胡先煦耳边说,“我口腔溃疡了……”

 

“扑哧!” 胡先煦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可真可怜!”

“那你明天开机怎么办啊,咬着牙说台词吗。”

 

“没事,我经常口腔溃疡,忍忍就好了。”

 

“那不行吧,你先回去,我去给你买点药。别忍着啊。” 胡先煦可能怕郝富申拒绝,不等他回答就跑开了。

 

郝富申回去先洗了个澡,然后看着明天的剧本。

没等一会胡先煦就敲门过来送药了。

 

郝富申面对胡先煦又开始语无伦次了,他一遍遍地道谢,胡先煦还是那样说没事没事,让他明天好好演戏。

 

郝富申一边读着剧本,一边在想,这位男主演真热情,像时光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热血。

来之前他查过他的不少资料,也看过他之前的一些戏。

童星出身,演戏自然很好,郝富申无形中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压力。

 

003

 

第二天就是俞亮和时光的对手戏,郝富申在一旁准备。

 

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说,胡先煦总共有一千多场戏,每天都排得很满。

郝富申更加认真地读着剧本了。

他今天已经看过胡先煦演戏了,演得非常好,他生怕自己失误给他又增加负担。

 

“你为什么不打给我呢?”

“可是我一直在等你。”

“但不管我和谁下,我心里想的都是你。”

……

 

之前陪郝富申对戏的不懂二次元的室友当时还评价说,这台词写的够肉麻的,但是郝富申从动漫原著到剧本都仔细读过很多遍,他很能体会俞亮对时光的执着。

 

第一场对手戏两个人演的都不错,导演很满意。

 

胡先煦对郝富申点了点头,接着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胡先煦找到了他,问他口腔溃疡是不是还没好。

郝富申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跟我对戏的时候好像很痛苦。”

 

“不会吧……”郝富申一阵紧张,他生怕被导演看出来,不然明天还要重拍。

 

“没,你别紧张啊,镜头肯定拍不出来,我当时离你那么近,只是微妙地感觉到你在忍着。”

胡先煦搂过他,“喂,你不会没喷那个药吧。”

“那可是我昨天专门跑去给你买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胡先煦怀抱双臂站直,抬高了声调,假装生气的样子。

 

“不是,我特别怕……” 郝富申急忙解释,“我特别怕那个药,疼。”

“所以每次口腔溃疡的时候都是默默忍着。” 郝富申越说越小声。

 

“不是吧你,” 胡先煦完全无法理解,“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长痛不如短痛吗?”

胡先煦拉过郝富申的手,不给他溜走的机会,直接带他回了房间。

 

“啧,你果然没喷,包装都没打开。” 胡先煦一边嫌弃地撕开喷雾的包装薄膜,又看了郝富申一眼。

 

郝富申捂着口腔溃疡发肿的一侧脸,没敢说话。

 

胡先煦转身把郝富申拉过来,一只手撑开他的唇瓣,“张嘴。”

 

郝富申嘴巴痛得如火山爆发,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得张大了嘴。

 

“你觉得俞亮和储赢一起掉水里的话,时光会救谁呢?“

 

“啊?”他听到胡先煦突然发问,愣住了,思考胡先煦为什么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就听到“呲——”的一声,胡先煦按下了喷雾。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口腔黏膜上火辣辣的痛。

 

原来胡先煦是故意……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

 

“好了,” 胡先煦帮他把东西收起来,看到郝富申还站在那里被喷雾刺激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又过去安慰他。

 

“相信我,真的,等过一晚上,你明天绝对就好了。” 胡先煦挑了挑眉,得意地说。

 

004

 

那个喷雾确实有奇效,郝富申觉得自己的口腔溃疡从来没好得这么快过。

另一方面的奇效是,他很感谢胡先煦主动和自己亲近。

他今年大三了,演戏经历不多。和自己演对手戏的演员能够率先帮助自己找到情感支点,那是很有帮助的。

 

郝富申作为男三号戏份并不是特别多,虽然原版漫画里他和男主是亦敌亦友、互为彼此最重要的人的角色,但更多的时候,俞亮剧情都是为了支撑时光的故事线更加丰满的存在。

 

所以他有一些空闲时间可以在一旁观察胡先煦演戏,当然,有时累了也会靠在躺椅上打盹儿。

 

偶尔碰上胡先煦休息,他俩还会一人叼着一根五毛钱的冰棍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

 

杭州的天气越来越热,太阳所到之处能把一切都晒得白花花一片,一抬眼就会晃到眼睛。

 

郝富申剧里的造型刘海盖住额头,有时候汗水会顺着发梢流到眼睛里,他无数次想把刘海掀开,但是又怕被造型师姐姐骂,只好忍住。

郝富申在这个夏天里无数次暗暗发誓,等杀青回北京第一件事就是剪一个清爽的发型。

 

吃冰的速度赶不上冰棍融化的速度,郝富申低头看着一滴滴糖水流到地上,引来了更多的蚂蚁。

 

“你说这些蚂蚁还挺聪明的。” 胡先煦指着这群蚂蚁,点评道。

“如果我们把一个蚂蚁引开,在远处给它放一块面包碎,你说会怎么样?”

 

“你是说等它通知其他蚂蚁过来搬面包,我们再把这个面包碎拿开,其他蚂蚁就觉得自己被骗了。” 郝富申秒get。

 

“没错!就是孤立这个蚂蚁。”

 

“绝了。”

两个人对视击掌,然后对着拍摄花絮的镜头哈哈大笑。

 

有的时候郝富申话变多了起来,也会主动开启话题。他和胡先煦聊《名侦探柯南》,聊《迪迦奥特曼》,聊各种童年回忆。

他说,“胡先煦老师,我感觉你小时候是不是还演过一个动漫角色。”

 

“那个啊?” 胡先煦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就是那个!”

 

“哪个??”

 

郝富申掩盖不住恶作剧带来的嘴角的笑意,快速翻手机找到了胡先煦小时候的反串女装照,照片里的胡先煦穿着萝莉装。

 

“百!变!小!樱!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郝富申举着手机,到处给剧组的人看。

 

胡先煦冲上去捏着郝富申的脖子,假装要打他。

 

最后还是郝富申答应请胡先煦喝了一个月的橘子汽水,才解决了这场争斗。

 

005

 

剧组的日子一天天过着,有时候很快,有时候郝富申会觉得很慢,因为他感知着俞亮和时光的悲喜。

 

一天,胡先煦拍戏的时候中暑晕倒了。

 

那场戏是他和郝富申争吵棋局的对手戏,等他说完台词,看着时光生气地走出房间,正准备等导演喊“cut”,就听到很沉重地“咚”的一声。

 

接着一群人围了上去。

 

他也慌乱地跟上,看到胡先煦被抬到一边,昏迷不醒。医生很快赶来,给他打了针。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他好久没这么焦虑过了。

 

还好胡先煦很快醒来,又被医生剧组的姐姐盯着喝了药。

 

他隔着人群,看到胡先煦虚弱地抬了抬眼,找到了他,然后对着他眨了下眼睛。

 

虽然胡先煦跟导演说了无数次没事,导演还是让他好好休息下,当天的拍摄戏份取消。

 

胡先煦闲着无聊,走到湖边的一块草坪坐下来,然后招呼郝富申也坐过来。

 

夏天的傍晚热气还没消散,风吹过来,一阵阵热浪吹在脸上,好在坐在湖边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两个人对着湖并肩坐着,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你拍完这部戏准备做什么?”

 

“我啊,可能先回学校准备毕业大戏吧。”

 

“哦对你开学就大四了。”

 

“你呢?” 郝富申问道,“你才刚上了 一年大学。”

 

“是啊,感觉什么都还刚刚开始。” 胡先煦低头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郝富申看着胡先煦快要把那个尾巴草掐断了,也还是没编成一个花环。

 

郝富申没忍住,替他把尾巴草扔到一边,“你真笨。”

 

胡先煦也没计较,他看向快要消失的太阳,突然说,好想看雪啊,夏天的时候想过冬天,冬天的时候又期待着夏天。

 

“天津不会下雪吗?” 郝富申问道。

 

“会啊,” 胡先煦说,“可是肯定没有你们东北那么大吧。”

 

“大连……也没那么北吧!我们那边应该都差不多。”

 

“也是哦。”

 

006

 

当天是郝富申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红毯上他很紧张,对着一众摄影机有些机械地摆着一些pose。

 

不过等进了内场,自己意料之中的在第二排,不会获得太多的关注,他坐好之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转过头去看到第一排另一侧的胡先煦,还是那个熟悉的后脑勺。

他在跟之前综艺里认识的好友聊天。

 

这种年底的商业活动一般都是领导讲讲话,然后就是到场的明星轮流上去领奖。

既然被邀请到场就不会空手而归,每个人走着既定的流程。

 

郝富申一开始的新鲜感很快就没有了,他坐着有些无聊。

 

直到他看到胡先煦上台,他不自主地坐直,想听他说些什么。

 

先是一如既往地客套话,然后就听到了“时光”。

 

他有些恍惚。

 

007

 

郝富申最近一次当面听到胡先煦提起“时光”,还是《棋魂》杀青之后学校和隔壁学校组织的集体联谊活动。

 

当然就——不出意外地遇到了胡先煦,不过是在礼堂后台的洗手间。

 

他洗完手出来刚好碰到胡先煦推门进来,郝富申愣了两秒,然后决定什么话也不说的离开。

 

没想到突然被胡先煦拽了回去,胡先煦查看了一下每个隔间确定都没人后,才把门锁上。

 

“……”

 

胡先煦表情很凶,他一点也不温柔,这是郝富申的第一想法。

他终于见到了不刻意友善的胡先煦的一面。

 

郝富申低着头不说话,他一向如此。

他和胡先煦的关系一直都是胡先煦主动。

胡先煦表示亲近,他就也跟着亲近。

胡先煦拍戏累了,不想说话,他坐在一旁,也不会说过多的话。

什么时候胡先煦让他离开,他也就离开了吧。

 

“你就把我当不认识的人啊?” 胡先煦撑着门,没好气地说。

 

“你觉得呢?” 郝富申突然也来了火气。

 

两个人僵持着。

 

胡先煦他的手一直钳着郝富申手腕,郝富申从一开始的疼,到后来有些麻了。

 

他盯着郝富申看了很久,才说,“只是你别再把我当作时光了。”然后打开门离开了。

 

郝富申眨了眨眼,在空无一人的礼堂走廊站了很久。

 

夏日的穿堂风吹过,好像把什么东西也带走了。

 

他知道有些事情彻底结束了。

 

008

 

八月底的杭州下了场暴雨,酒店门口的树被吹掉了一地落叶,空气里满是清新的雨后泥土味。

 

在剧组待里久了,很多人都变得有些疲惫,尤其是越往后戏份越重,郝富申晚上要打起更多的精神准备第二天的戏。

 

当郝富申翻看着剧本发现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场戏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天就要结束了。

 

胡先煦也是经场务的提醒才惊觉郝富申即将杀青,他刚拍完导演临时加的一场戏,脾气有些不好,但还是敲开了郝富申房间的门。

 

“我听说,你明天杀青?”

 

“对。”

 

“那,希望你之后一切顺利啊!” 胡先煦害怕自己之后可能没有时间专门和郝富申单独告别。

 

他说完走到床头坐下,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但是胡先煦不想就这么离开。

 

“时光,再陪我对下明天的戏吧。” 郝富申坐在床边拉住胡先煦。

 

胡先煦愣了一下,倒也没纠正郝富申喊他时光。

 

“好。”

 

这场戏是俞亮劝时光重新回去下棋,俞亮有大段的台词。

 

“我设想过很多个终点。”

“可你突然告诉我眼下就是了,我接受不了。”

“你能不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就当那是一段,从未有过的时光”

 

……

 

郝富申看胡先煦没反应,又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时光……”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胡先煦坐在床边,昏黄的台灯映在他的脸上。他突然将脸凑了上去,贴住了他的唇。

 

胡先煦一下僵住了,他坐着没有动,感觉到郝富申靠在他身上,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然后分开。

 

郝富申盯着他,还想凑上去,胡先煦反应过来,轻轻错开了身位。

 

郝富申一下惊醒。

 

“喂,” 胡先煦推了推他的肩膀,带了些力气。

“你是俞亮还是郝富申?”

 

郝富申愣了。

 

“我问你现在是俞亮还是郝富申?” 胡先煦带着坚持,又问了一次。

 

“我……”郝富申终于听懂了胡先煦在问什么。

 

但是,他答不上来。

 

他真的答不上来,他现在是俞亮还是郝富申,他那似有似无的暧昧思绪是对胡先煦还是时光。

 

又甚至,假设他先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他确定自己是控制着郝富申的情感,那让他有万千情绪的是,平行世界里的时光,还是现实世界的胡先煦,是剧组里,胡先煦扮演的时光,还是扮演时光的胡先煦?

 

郝富申皱着眉头,抓了抓头发。

他终于弄明白了,也终于弄不明白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搞错了。

 

“我,我不知道……。”

他放弃了。

 

郝富申低着头,没敢去看胡先煦,无法想象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好像搞砸了。

 

然后他感觉胡先煦站了起来,他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胡先煦坐在了他身旁,一只手撑住他。

 

胡先煦拿了床头的杯子喝了口水,开口道。

“郝富申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演戏,完全是凭着直觉演戏,老师夸我演的好,跟我爸妈说让我以后学表演。我当时心里特别得意,以为我是真的演的好。”

 

“后来当我第一部的戏结束之后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走不出来。”

“我是真的走不出来。当时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我以为角色就是我自己,而且我觉得我这样做可以让我演好。”

 

“我读剧本的时候可以很快进入角色,同剧组的大人有时候都会被导演骂不理解角色,可是我不会。也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的角色简单,但我总是能很快地抓住需要表达的情感,然后展现出来,我沾沾自喜。但我经常杀青之后,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之后还会做类似有关剧情的梦。我有一个角色,哭戏特别多,我小时候甚至杀青之后回学校开始上课,晚上还会哭醒。”

 

“我以为当时是我太小了,不懂得控制感情,可是我长大之后还是这样,太痛苦了你知道吗。前两年我有演一个中学生,比较调皮吧,和父母争吵之后跑出去点了一大桌子冰淇淋,特别委屈,然后在那边吃边哭。因为在商场安排的群演有些状况,那场戏拍了好几次。后来导致有段时间我一吃冰淇淋就想哭,搞得我冰淇淋都不想吃了。你能理解吗郝富申。”

 

“我知道你现在也是这样,我能感觉到你演的很好,你把自己当成俞亮。可是俞亮不是你,我也不是时光,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残忍。但是这就是事实。”

 

胡先煦顿了顿,他察觉自己一口气说了太多。

 

他抬起头,伸手轻轻碰了碰郝富申的眉毛,就像时光对俞亮那样。

“你还记得咱俩的第一场棋吗?”

 

郝富申回过神来,“记得。”

“你问我,你会下五子棋吗。”

 

“对,” 胡先煦想起来那个画面,笑了。

拍围棋的戏,结果两个主演在进组集中培训前都只会下五子棋。

 

“然后我发现你也是左撇子。” 胡先煦接着说。

 

“我爸小时候跟我说,世界上左撇子的人大概是10%,中国更少,不到5%,因为很多家长会在小时候帮左撇子的孩子矫正过来,我不知道你家是不是,反正我爸妈当时争论了好久才决定没有矫正我,让我顺其自然。我后来上学遇到是左撇子的同学都会觉得特别亲切。”

 

“所以我看到你跟我下棋的时候发现你是左撇子,特别开心。”

 

“我特别珍惜你。”

“郝富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009

 

第二天,郝富申最后一场戏完美拍完,完美结束。

郝富申完美杀青,他把儿童手表还给了时光,完美地和俞亮说再见。

 

当告别真正来临的时候,郝富申突然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他和胡先煦像之前那样互相搂着去参加剧组的杀青仪式,谁也没提前一天晚上的事。

 

胡先煦趁郝富申低头切蛋糕的时候把奶油涂在他脸上,郝富申立马放下刀叉扭头追逐他,所有人哈哈大笑。

 

郝富申突然不想再纠结了,他想胡先煦可能也一样。

 

等一切结束他和胡先煦一起走回酒店。

短时间内可能是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他想。

 

杭州入秋很晚,夜晚的风还带着热气,吹到脖子后面痒痒的。

胡先煦鼻尖上还有没洗干净的奶油,看上去很好笑。

胡先煦问了他是先回北京还是大连,什么时候开学。

郝富申一一回答。

胡先煦嗯了一声,之后是短暂的沉默。

 

直到走到酒店,两个人在电梯口分开,还是胡先煦主动上前,说,“那,抱一下吧。”

郝富申张开双臂抱了上去,眼前突然涌上热意。

他们很快分开。

“再见。”他率先对胡先煦招了招手。

 

人们经常用“今晚月色真美”来表达一种隐晦的爱恋。

郝富申忘了在哪里看到,“夏天结束了”也有类似的暗示,是说某种突然感知到的告别。

 

没有说出口的话,有始无终的思绪,没有送出去的信,潦草结局的故事。

就像还在童年,刚从姥姥家过完暑假回到城市,鞋子上还带着去河滩边玩耍的沙子和泥,但是已经在被父母催促着收拾书包准备第二天的开学典礼了。

 

还没来得及和夏天正式告别,就要迈入日复一日平庸的生活。

 

郝富申想着,如果能够预知到不会有结局,那不如不要开始吧。

 

夏天结束了,梦该醒了。

 

第二天一早,郝富申告别《棋魂》剧组。

胡先煦没来送他。

 

他们的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郝富申杀青的前一天晚上,胡先煦问他在不在房间,想来跟他告别。

 

010

 

活动结束的第二天一早,郝富申飞回大连。

 

郝富申过安检的时候还被地勤还认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演了《棋魂》,可不可以合照。

他突然觉得这一趟来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当晚也拿了奖,只是当他下台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下右侧,发现胡先煦的位置已经空了。

后来等他回到酒店有空看手机才刷到微博,胡先煦和晚上邻座的好友去聚餐了。

 

他好想问问胡先煦,你说的“最好的朋友”还作数吗?

 

飞机稳定地上升在平流层,他终于有勇气打开钱包,翻出被自己塞在夹缝里,杀青那天和胡先煦的拍立得合影。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无限期封印的那个夏天的记忆像热浪一般扑面而来。

突然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空姐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用毯子盖住自己。

 

郝富申短暂地做了一个梦,是小时候在大连的冬天。

 

大连的冬天很少下雨,经常都是连续几日的大雪。放学时候爸爸带着他在公园玩,打雪仗,踩雪。他看到平时很喜欢的喷泉里的水都结冰了。

他问爸爸,为什么海水在冬天不会结冰。

 

梦到这里就醒了,他坐起来,看向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

 

他想飞机落地后先去看看大海。

冬天的大海。

 

他好像可以回答一年多前胡先煦的问题了,他好想告诉他,他已经分得清自己和俞亮,分得清胡先煦和时光。

 

但是又突然冒出很多个胡先煦。

 

他分不清这些胡先煦了。

 

那就让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被大海带走吧。

 

郝富申知道,一定会有一天, 他和胡先煦会重逢,会是在更好的时刻,更高的位置重逢。他也一样。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是走向了不同的路。

 

再次相遇也不一定会代表什么,甚至他都无法确定到那时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怀念起那个夏天,怀念“没有谈的那场恋爱”。

 

他能做的只不过是说,“hi,我记得你,我还记得那个夏天。”

 

可是那个夏天早已不记得你。

 

 

 

 

 

 

 

 

 

 

 

 


 

P.s. 迟来地祝小亮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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