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茶玛奇朵

【翔松】时时刻刻

001

 

夺冠之后刘青松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对林炜翔说,我打职业的梦想就是拿冠军,现在实现了,我要去当爱豆了。

他还特别装逼地抱了下林炜翔说,“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回国的第二天他就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从基地离开了,直接从上海出发去韩国。

 


当时林炜翔正在补直播,粉丝从窄小的屏幕里看到刘少拖着行李箱,便集体刷屏问刘少要去哪,林炜翔想也没想地说,去韩国,整容。

弹幕瞬间刷满了“哈哈哈哈哈”。刘青松正在玄关换鞋,他听到了,骂了句,“脑残”,然后扣上门离开了。

 


梦就到这里结束了,刘青松好像是被吓醒的,后背上出了一阵虚汗。

梦里从基地打开门时带来的冷风好像还在,把他冻得要命。

十一月份的衡阳已经开始降温,南方没有暖气,家里的暖风空调嗡嗡作响。

他爬起来看到天刚蒙蒙亮,一时间他有些错乱。

从巴黎回来倒时差夜里睡不着,白天又头痛得要命,一直到快傍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现在醒了一看手机,凌晨六点。

 


刘青松爬起来飞速地拿了浴巾和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水蒸气温暖了狭小的空间,他的记忆开始慢慢苏醒。

他们是夺冠了没错,他没有要去韩国当练习生,很正常地跟随队伍回到了上海的基地,但是没两天,他和林炜翔大吵了一下,然后回了衡阳。他现在是在衡阳的家里。

 


002

 

虽然只过去了几天,巴黎夺冠那天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刘青松只记得推掉水晶的前十秒自己一直在大喊“拆家!拆家!”,等到队友真的把敌方水晶点掉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痛感、疲惫感全部袭来。

结束了,他们夺冠了,自己打职业一直以来的梦想实现了。

刘青松在电脑前愣了片刻,然后不知道被谁拉了起来加入了队友的狂欢。

接着是金色的雨,伴随着满场的欢呼声,他又是被谁推搡着举起了奖杯,戴上了奖牌,下台之后被叫去参加比赛后的聚会。

 


等到一切结束,刘青松快速地洗漱完毕躺回酒店的床上。

室友林炜翔早早熟练地从派对上溜走,已经在隔壁床睡着了。

巴黎的夜晚从来都不是寂静的,窗外不时有汽车的鸣笛声和街头年轻人的吵闹声。

刘青松睡得不安稳,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躺了一会,他起身,蹑手蹑脚地站在了林炜翔的床前,蹲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怕惊醒了眼前的人。

刘青松盯着熟睡的队友看了片刻,半晌,他凑了上去,把什么温热的东西印在了队友的脸颊。

 


之后像做贼一样溜回自己的床上。

 


月光稀稀疏疏地从云里漏出来,好像看透了刘青松的心思。

他在伴有月光的夜里眨了眨眼睛,听着窗外汽车的声音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回忆的胶卷也被扯开,和林炜翔有关的事情都带上了静谧的滤镜。


 

刘青松发誓和林炜翔五年的队友时间里绝大部分都是单纯的队友情。

他们一起像其他朋友一样正常的训练、吵闹、谈论比赛。

直到林炜翔换了女朋友之后还忍不住来自己面前炫耀的时候,刘青松心里开始泛酸。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嫉妒林炜翔可以谈恋爱,后来一次又一次看到原本属于自己和林炜翔的时间被那位女友占据,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可以看得到悲剧结尾的暗恋。

 


可是暗恋就像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刘青松的内心世界打打杀杀,林炜翔不知所措地站在场外围观,会有一些瞬间感知到刘青松不清不楚的情绪,几度想要告诉他,你其实可以停下来,但是又无法挑明,只好这样一直僵持不下。

 


林炜翔对他的关心没有变,甚至对刘青松更加的包容。

但这种带有妥协意味的包容对刘青松来说就像是一阵风吹向快要熄灭的篝火,篝火会在这一瞬间涨大火焰,但风过了,篝火还是会熄灭。

刘青松小心地移开脚步躲避草原上的风,篝火总有熄灭的一天,但是刘青松想让它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一夜刘青松睡得很沉,回国的飞机是第二天傍晚的,他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收拾了一下行李,看了下手机,还没到集合时间,于是便坐在床上刷着手机。

 


没一会儿,林炜翔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刘青松已经起来了,就走过来说,“刚跟他们出去吃饭了,又逛了逛。看你没醒就没叫你。怎么那么能睡啊?”

 


“太累了吧,这段时间训练太久了,腰疼。” 刘青松简直想给这么久隐藏自己暗恋情绪的能力颁个影帝奖。

 


“给你带了点吃的回来,你饿了来吃。”

林炜翔把吃的在桌子上放好,擦了擦手,然后凑到了刘青松的床前。

“腰疼?你是不是昨天比赛的时候就疼,我看打完了你也一直坐在那没动,我这会儿给你按按吧。”

 


“滚,离我远点!”刘青松一下子跳了起来,还用力推了林炜翔一把。

其实林炜翔只是身子凑了过来,手还没碰到刘青松的腰。

刘青松没想到反应过激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一时间尴尬地手都来不及收回,直直地僵在那里。

 


“靠,你不是吧,得了冠军这么拽。”林炜翔也无语了,他缩回手,站直了身子,“以前也帮你按过啊。”

 


那是因为以前我还不知道我喜欢你。我现在喜欢你了,而你应该不会喜欢我的,所以我不喜欢被你碰。

 


刘青松来不及找到合适的借口来掩饰自己心虚,只好大声说,“那是以前!我现在不想被你按了,一点都不舒服!”

 


林炜翔简直莫名其妙,又不知道说什么来反驳刘青松,不耐烦地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也拿了手机趴在自己床上,无聊地等着集合时间,不再理刘青松。

 


等走出房间下电梯的时候,林炜翔和刘青松的房间离电梯最近,他们两个拉着行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电梯来了也就先走了进去。

人其实不多,但是每个人都至少拿了两个箱子,不算宽大的电梯间很快就把下路两位选手挤在了最角落。

两个人腿挨着腿,膝盖前面紧顶着好几个28寸的行李箱,一时间谁也没注意到刘青松瞬间紧绷的身体。

 


林炜翔长了记性,隔着袖子捏了捏刘青松的手腕,“你这两天是不是没休息好啊,为什么感觉你总是跑神。”

“啊我没事。”队服其实很单薄,林炜翔的手很暖,隔着一层布料刘青松感受到林炜翔指尖熟悉的触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这一次刘青松没有伸手打掉林炜翔的手,只是往后靠了靠,身体的重心放在了电梯的墙面上。

他慢慢放松了身体,任由林炜翔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等会到了飞机上多休息会。”电梯很快到了地面层,林炜翔松开手,然后主动帮刘青松推了一个箱子出去。

 


003

 

然而回到上海基地没多久他们就大吵了一架,严重到基地的猫都躲了起来,之后高天亮找了一晚上才在厨房的冰箱后面找到。

原因是下午林炜翔直播的时候念了一句,“感谢我老婆lqs送的钞票枪”。

 


刘青松当时正在房间里躺着刷手机。

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跟经理讲条件饶了他这个月的直播,因为他怎么算都觉得不能在月底之前补完,反正多补少补都要扣钱,还不如先这么欠着,或者多参加一两次活动补回来。

然而当刘青松满脸笑容地刷着手机,随手点开虎扑英雄联盟专区,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虎扑首页赫然顶着一个热帖——“S9冠军ADC公然在直播间说自己老婆是刘青松,什么水平?”

刘青松点开链接就看到林炜翔直播时念那位粉丝ID的录屏。

前排的几个热评看得他眼晕,恍惚间还以为点开了自己前两天刚骂过的微博超话——自己和林炜翔cp粉的聚集地。

 


刘青松真的是受够了这层关系被人打趣的时刻,虽然这在全是男生聚集地的电竞圈很常见,隔壁战队队员甚至还主动向粉丝展现这种暧昧的关系。

刘青松知道,隔壁战队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做出这些举动,是因为他们内心坦荡。

但是他喜欢林炜翔是真的,然而这种感情也只能限于喜欢,他不会向林炜翔表白,也从来没设想过自己真的和林炜翔,在一起交往。

他知道林炜翔全部的感情经历,有些是直接听他说的,有些甚至是靠几年的相处和观察慢慢感受到的,比如林炜翔不喜欢乱讲八卦的女生,他很喜欢猫,希望对方也是如此……

算了,想这些干嘛,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刘青松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越想越暴躁,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时林炜翔刚好上楼拿外套,刘青松看到人进来,随手拿起床头一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快递盒就扔了过去。

林炜翔一点防备都没有,膝盖那里被砸了个正着,有些痛,林炜翔的火冒了上来。

他平时脾气再好,现在面对刘青松无名的火,说话也尖锐刻薄了一些。

 


“你有病啊,不去直播窝在房间里发什么大少爷脾气?”


 

“你他妈才有病!”刘青松跳下床,一脸怒气地把手机屏幕怼到林炜翔眼前,“看看看!怎么解释!”

 


“你就因为这个生这么大气?”林炜翔扫了一眼,低头看向刘青松,“那人家就叫这名字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不能不念吗?”刘青松被林炜翔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气笑了。

 


“我为什么不能念啊?人家是我的粉丝,给我送东西,我凭什么不能念?”林炜翔也提高了嗓音。

他无法理解刘青松因为这种小事莫名其妙向自己撒火。

 


“因为我不是你老婆,你瞎几把念什么念。”

 


“你是不是脑残?那我QQ昵称还是刘青松的爹呢,我就真的是你爹?就这么点事你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刘青松一下子被噎了个半死,他气得跳脚,又委屈得要命。

他不明白林炜翔为什么不懂自己生气的点,但是张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无能狂怒地使用暴力。

动作总是比语言先反应过来,他还没思考该怎么呛回林炜翔,拳头已经直接往林炜翔脸上招呼上了。

 


林炜翔下意识地挡住了刘青松的拳头,他两只手紧紧地分别勒住刘青松的手腕,凭着自己比刘青松高半头,硬是拉扯着刘青松往一旁的椅子上带,好像抓着一个失控的幼年狮子。

 


“你放开我。”林炜翔平时经常运动,本来力气就大,今天又被刘青松一股邪火冲着,捏着刘青松手腕的力气没把握,刘青松感觉自己手快要断了。

但是因为刘青松挣扎着,林炜翔又怕他失去控制地继续打自己,只能更狠地抓住。

刘青松手被控制住了,用脚到处踢他,林炜翔小心避开着,但小腿肚还是被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林炜翔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刘青松,有的时候我真是受不了你。”

 


然而刘青松还是被刺激到了。他手腕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借着这股委屈冲林炜翔大喊,“那你受不了就滚啊!”

他知道林炜翔脾气好,队内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个,尤其是自己,经常冲他发泄,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重话,偶尔只会回呛一声就不在意。

刘青松意识到,林炜翔今天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同时还有对刘青松的莫名其妙,对,就是莫名其妙,不是在意的关心,也不是单纯的不满,而是莫名其妙。

紧接着就会变成——刘青松脑海中急速分析着——就会变成不耐烦,他会被林炜翔讨厌,林炜翔不再会对他毫无限度的忍让,接着他们吵架都懒得吵,然后就这样分开……

他不想让林炜翔先讨厌自己。

 


“你真这么想?”林炜翔明显迟疑了一下,刘青松感觉钳制住自己的双手终于松开了一点。

 


“怎么了,不行吗?谁规定这辈子我只能跟你一起比赛,外面想挖我的队多了去呢,我凭什么非要跟你在一起?”

 


林炜翔愣住了,他彻底放开了捏住刘青松的手。他整个人懵懵的,双眼有些失神,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刘青松。

然后他注意到刘青松手腕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红印子,他赶紧低头伸手过去想要揉一揉,但不出意外地被刘青松躲开了。


 

林炜翔有些不知所措,他高高地站在那里,却又好像退缩到尘埃里。刘青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炜翔。

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刘青松,我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我现在想了,而且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刘青松口不择言地放了狠话。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过去从床下面拿了个行李箱出来,慌乱地从衣柜里随便扯出几件衣服,拿了几个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扔进箱子,然后粗鲁地扣上箱子,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砰”地一声,林炜翔感觉二楼的房间都震了震,紧接着——整个世界安静了。

 



004

 

刘青松拎着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脑海中一片空白,司机师傅问了他三遍“您好,要去哪里?”他才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去高铁站。”刘青松说完,整个人瘫在后排的靠背上,然后用仅有的力气掏出手机,买了最近的一班回家的车票。

 


虽然这个时间是非节假日,高铁站人不是很多,但是刘青松一个人拎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地也没顾上看路,不知道踩到了多少无辜路人的脚,箱子撞到了多少人的小腿。

他被一位大叔指着鼻子骂了一句脏话,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直到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刘青松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遍一遍地想着自己说过的话,慢镜头播放着林炜翔的回应。

他闭上眼,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遗憾, 和对自己的失望中。

 


刘青松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林炜翔,可是他知道到头来也只能问问自己。

从巴黎回来,上海的秋天结束了,快要下雪了,一个季节过去了,一年就要过去了。

他和林炜翔也要结束了吗。

从TGA到LPL到S赛,从宁波到上海到巴黎,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活在对这段关系的幻想中,一起并肩作战的,也只是队友而已。

世界赛结束后的巴黎的那个酒店房间,那样一个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谁也不会记得的吻真的存在吗。

吃很多甜食真的会长蛀牙吗?

基地后院那只经常来蹭吃蹭喝的猫会记得自己和林炜翔吗。

刘青松原本只是想对林炜翔说,因为喜欢你,所以你说这样的玩笑话会让我很难过,但当时说出口的话只是扎在人心上的刺。

 


高铁上隔壁座位的阿姨在外放着狗血的偶像剧,如果在平时刘青松一定会客气地请她带上耳机,但是刘青松现在没有力气跟任何人讲话。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心是痛的。

他毫无依靠地抱着双肩包,头抵在窗户边沿。

窗外的风景逐渐变成一条条线,他想象着,幻想着,自己和林炜翔就这样分开,就像生长在不同地点的两棵树。

他再怎么努力生长,也只是向上生长而已,他会有越来越接近到天空的那天,林炜翔也一样,但是他们再也不会靠在一起了。

 


火车经过山洞,车厢里的噪音被无限放大,风声,小孩的哭闹声,列车员的报站声。

刘青松听到隔壁座位阿姨的手机里传来男主对女主说,“我们不会在一起了,you must move on”。

 


想不明白的问题还有很多,但是答案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是不是两个人就这样,保持队友的身份,你仍是,也只是坐在我身边的ADC,才是最好的结局,最好的选择。

又甚至,如果林炜翔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跑去联系别的俱乐部转会成功,他们在下个赛季分开,从五年前到现在的第一次分开,也是永远的分开。

他们不再是队友,而是对手,他的塔姆再也不会闪现吃掉林炜翔然后把他吐到安全的位置,林炜翔的韦鲁斯也只会冲着自己输出。

比赛失利的时候,林炜翔,你是不是也会对你的新辅助说,“别怕了,有我在。”

 


刘青松低下头,眼泪重重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如果心碎像雨滴,他的内心已变成海啸淹没的城市。

 

 

 


005

 

刘青松洗完澡出来一看手机连着三个未接来电,外加一条短信:

“队危,速归。”——全是来自自家打野高天亮。

他把头发擦了擦以为是还没睡醒,再三确定了现在应该是没有电竞选手还会醒着的早上七点。

 


“什么事这么急?”刘青松回拨了电话。

 


电话瞬间就接通了,传来了打野火急火燎的声音,“喂,你终于醒了。你家AD发烧了。”

 


“………” 这边沉默了数秒,刘青松才像蚊子哼哼地回答道, “他发烧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却没反驳AD到底是不是“我家的”。

 


“他真发烧了,还挺严重的,哎哟你赶紧回来吧。”

高天亮好像是着急了,一口气说个没完,

“你走了之后他就浑浑噩噩的,哎,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他挺难过的。你俩不会真打算要恩断义绝吧。恩断义绝你得先回来把人给我救过来。下赛季你要是真走了我们队又得找AD又得找辅助,能不能全员到齐参加春季赛还不一定呢,你就这么忍心抛下你的队友………”

 


“停停停,我那是气话我真没要走,你先说清楚怎么就发烧了。我吵架还能把人给吵发烧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踹了他一脚吗。他洗澡的时候不方便好像把热水器搞坏了,也不知道说一声,就洗了个凉水澡,昨天晚上洗完澡出来就有点发烧了。我今天要陪我家亲戚在上海玩,起早了去你们屋看了看他,烧得好像更严重了。”

 


刘青松一时无言,高天亮好像也没指望他短时间内给出什么回复,在那头接着说,

“反正你赶紧回来吧,你不是昨天晚上还说你爸妈都不在家吗,你在衡阳待着也没意思。俱乐部这两天放假,基地都没人,我马上就要去机场接人了,林炜翔就一个人在宿舍等死了。”

 


“行了行了,我等会就回去还不行吗,你别叨叨了,挂了。”

 


刘青松挂了电话还觉得有点迷茫,高铁上胡思乱想的场景又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揉了揉眼睛。

虽然只离开了不到两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念林炜翔。

 



005

 

刘青松挂了电话之后迅速买好了机票,当天下午就飞到了上海。

当他打开基地大门,提着行李箱上楼,站在他和林炜翔的卧室门口时,他的思念达到了顶峰,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进去,看见林炜翔盖着被子窝在床上,看起来病得真的很严重。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刘青松走了过去放下行李,先帮林炜翔拿了温度计放好,又把高天亮出门前给林炜翔额头上放着的冰袋换掉。

林炜翔病得脸色很差,蜡黄蜡黄的,嗓子好像因为高烧发炎,时不时地咳嗽。

他摸到床边的手机,打开备忘录给刘青松打字:

 


- 对不起

 


刘青松心里愧疚得快要滴血了。

林炜翔生病他有一大半的责任,不是被自己打病的也是被自己气病的。

他觉得眼眶热热的,“你先好好养病吧,之后再说。”

然后去给林炜翔倒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

 


接着又说,“吃完药先睡觉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林炜翔不说话,也不拿手机打字,只是看着他。

刘青松慢慢回想起来,林炜翔爱喝粥。

生病的时候最爱喝粥,这是他们当时在TGA比赛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时林炜翔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刚离开家,没有任何生活常识。

出去打篮球回来出汗只知道猛吹电扇、冲冷水澡。

比赛前一天林炜翔突然发了高烧,当时的经理一遍骂他们一遍把林炜翔扛到医院紧急吊水,还不忘了问躺在病床上的林炜翔要吃点什么——

 


“要喝粥是吗?”刘青松轻声问道。

 


林炜翔点了点头。

 


刘青松看向林炜翔,他病怏怏的,眼睛垂着,看起来很无辜。

他像一条大型犬趴在那里,头发因为出汗散落在额前,刘青松快被萌化了,一时间离不开视线。

床头暖色的灯光拂过他的肩膀线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想念,刘青松觉得今天的林炜翔格外帅气。

 


林炜翔也不回避刘青松的目光,直到刘青松意识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才回过神,轻咳了一声,跑下楼去。

 



006

 

其实刘青松完全不会做饭。

他从家里出来早,但是从他打职业开始,就一直有战队经理、领队管理他们的生活,到了LPL之后更是有尽职尽责的基地阿姨煮饭,厨房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半夜Rank累了来找泡面的地方。

他靠着百度煮好了一锅粥,凭着记忆想起林炜翔爱喝的是加了青菜和肉沫的咸口粥,又记得好像听妈妈说生病不能吃肉,就看厨房冰箱里还剩下什么。

等他挑挑捡捡地切碎了一堆食材丢进去,尝了一口,靠,差点吐了。

 


刘青松只好耐着性子把一锅粥倒了,刷锅,重新加水加米,煮好了之后边尝边加料。

等他终于做好了差不多还能吃的咸味粥,拿到房间去,看到林炜翔已经睡醒一觉起来了。

 


“我好多了,我刚才量了体温。谢谢你。”林炜翔主动说这着,带着沙哑的嗓音。

 


“哦,那你把粥也喝了吧。喝完再吃点药。”

刘青松把粥端了过去,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

 


林炜翔没动。


 

刘青松看了眼粥,又看看林炜翔,什么意思啊你?

 


“身上还是没力气,动不了。”林炜翔看着刘青松,小声说。

 


刘青松:“……”

 


刘青松把碗端了起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了过去。

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手抖得要命。

他离林炜翔好近,近得能感受到林炜翔发烧带来的身上的热气,他觉得自己的睫毛也在颤动。

他的目光只敢盯着勺子,然后把它慢慢送到林炜翔嘴边。

 


刘青松庆幸自己拿的是汤碗,几勺就喂完了,他把碗放到一边,正想对林炜翔说要他好好休息,他下楼去收拾厨房,没想到——

 


就被生病的人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刘青松半趴在林炜翔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体恤,他感觉自己被林炜翔身上的热气烫死了。

他一只手撑着床,想要起来,没想到林炜翔抬起另一只手把他按得更紧。

 


刘青松的内心好像发生了一场雪崩,雪崩的源头就是林炜翔。

于是他从山顶开始掉落,他的心也碎成一块一块,最后滚下山谷变成雪末。

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破碎的心,就听到林炜翔低声在他耳边说——


 

“刘青松,我现在开始喜欢你,还来得及吗。”

 


林炜翔的声音又像是从山谷中传来,他像一个笨拙的少年,奋力地想要把碎成的雪末团成一团,然后把他们恢复成原状。

刘青松感觉耳朵是雪崩带来的振聋发聩的风声,嘈杂的声音包裹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在高铁上绝望的那一天,但是现在——

有人抓住他了。

 


刘青松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林炜翔把他拉了起来,脸正对着他。

刘青松睫毛颤抖着,他低着头,还是不敢看林炜翔。

林炜翔把头伸了过去,轻轻吻在了刘青松湿漉漉的睫毛上,然后揉了揉他的脸。

“你那天晚上亲我的时候为什么就敢睁着眼睛啊?”

 


刘青松吓了一跳,“那天晚上你没睡着?”

 


林炜翔说,“那我装睡的本领可是从小学就练出来了。”

 


刘青松尴尬得要死,只想起身离开,林炜翔再次拉住了他,把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怕我如果当时醒着,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林炜翔回国之后还没来得及剪头发,额前的碎发扎在刘青松的耳边,毛茸茸的,刘青松的心里也觉得痒,他缩了缩手指,在林炜翔的背上挠了挠。

接着,他听见林炜翔说,“松松,以后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刘青松鼻子有点泛酸。他趴在林炜翔的胸口,点了点头。

 


刘青松小时候喜欢和父母在晴朗的夜晚看星星。

他还记得当时特别喜欢对着星星许愿,父母身体健康,自己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小小年纪的刘青松对“很厉害”没有明确的概念,只是觉得出现在电视机里的人都是厉害的人,是全世界都认识的人,那样就会很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拿的这个S赛冠军算不算厉害。

地球人也太爱许愿了,自己喜欢对着星星许愿,他知道有些人喜欢对大海许愿,对着日出许愿,这次去巴黎比赛结束后去逛夜景,还看到对巴黎铁塔许愿的情侣。

他想,星星会记得我吗,大海能带给我什么吗,太阳和巴黎铁塔真的能听到人的愿望吗。

 


时间过得太快了, 时光不能倒流。

就像他现在刷微博,看到一些电竞媒体写的他和林炜翔五年多来的一些经历的文章,他看到那些照片,甚至已经无法想起当时的心情了。

身边的人一直在变,来来走走,不变的是,林炜翔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

他有时还是会对着星星许愿,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星星距离地球的遥远。等星星感知到他的能量,再将反馈传回地球,他可能早已忘记当时的愿望。

但他和林炜翔会一直走向未来更远的路,也许会有失败,毕竟很难有人能一直赢下去,但是想到这里,刘青松想,这就是他人生最好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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